特稿|OPPO“断臂”哲库背后:手机厂商的“芯”事,如何解?
(马静 薛宇飞)OPPO公司说,“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”。OV系“教父”段永平则说,“改正错误要尽快,多大的代价都是最小的代价。”而对其他已经踏入这个战场的手机厂商来说,这注定是一条艰难且漫长的道路,“甚至是不归路”。
(资料图)
官网已无法打开
事情来得突然。
据媒体报道,5月11日8点,OPPO子公司哲库科技全体员工接到通知明日停工; 12日上午11点,公司宣布项目终止,所有人不再允许进入公司,停止所有业务,3000多人的团队原地解散,终止所有劳动合同。
随后,OPPO公司回应中新经纬称,面对全球经济、手机市场的不确定性,经过慎重考虑,公司决定终止ZEKU(哲库)业务。“我们会妥善处理相关事宜,并将一如既往做好产品,持续创造价值。”OPPO公司称。
截至发稿,哲库科技的官网已经无法打开。
公开报道显示,哲库科技创立于2019年,是OPPO旗下专注芯片研发的子公司,芯片产品聚焦于为高端旗舰手机提供软硬件支持。
过去几年,哲库科技通过高薪俘获了大量人才。公司官方微信公众号介绍,哲库科技毕业于海内外顶尖高校的硕博员工占比接近80%,5年以上芯片行业经验的工程师占比接近80%。
BOSS直聘最新信息显示,哲库科技员工的起薪基本在2.5万元/月以上,多个岗位的薪资在4万-6万元/月。
有媒体称,哲库科技员工总数有3000余人。不过,中新经纬暂未找到该数字的权威出处。根据企业自行编制工商信息年报,在2021年,哲库科技(上海)有限公司的参保人数为1261人,哲库科技(北京)有限公司参保人数为450人,哲库科技(北京)有限公司隶属于上海公司。
OPPO突然终止哲库业务,让外界感到意外。
4月26日,该公司微信公众号上还发布了招聘启事,包括多媒体系统架构工程师、SOC设计经理、高级数字IC设计工程师等超过50个岗位,工作地点涉及上海、北京、成都、西安。
“原地失业”“昨晚还在跟同事做流片的交付,今天(公司)就无了。”一些认证为哲库科技的员工在社交媒体分享感受。还有一些自称华为、海思、壁仞等“友商”的人则声称“可内推”“欢迎来我司”,向哲库科技员工抛去橄榄枝。
心事,“芯”事
若从哲库科技注册成立的2019年算起,不到4年的时间里,OPPO一共推出了两款芯片产品。
OPPO自研芯片计划真正公开是在2020年初,该公司在内部文章提出了芯片的“马里亚纳计划”。
马里亚纳为世界上最深的海沟,OPPO方面以此来形容做芯片之难。
在2021年的第三届OPPO未来科技大会上,OPPO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陈明永进一步谈到,迈入研发深水区的第一步,就是做自研芯片。
当时大会上介绍了OPPO第一颗自研芯片马里亚纳MariSilicon X,它主要应用在影像领域。2022年12月,OPPO发布了第二颗自研芯片马里亚纳MariSilicon Y,这是一款蓝牙音频芯片。
手机厂商自研芯片,OPPO并不孤单。
公开资料显示,早在2014年,华为就开启了自研芯片之路,于当年6月推出麒麟920芯片。小米于2017年初发布澎湃S1,2021年3月发布澎湃C1,2021年12月末发布澎湃P1。其中S1是手机处理器,C1是影像芯片,P1是充电芯片。
2021年9月,vivo发布影像芯片V1,2022年4月发布芯片V1+,扩展支持游戏与视频视觉体验,2022年11月发布芯片V2,优化移动影像功能。
业内人士分析认为,下场“造芯”,与国产手机厂商长期以来的心事有关,即如何破局同质化、低端化困境。更直接点,自研芯片,手机厂商既是为了寻求创新,也是为了向高端化市场进军,而高端意味着更多的利润。
据中国移动的报告,自研芯片最明显的优势就是可以实现软硬一体化,芯片可以按需设计开发,软件可以充分发挥芯片的性能,整合在一起就可以产生1+1>2的效果,带来出色的使用体验。基于此,自研芯片是国产品牌参与高端竞争的必要条件。
OPPO搭载自研芯片的Reno系列、Find系列均定位为中高端产品,vivo搭载自研影像芯片V1的X70系列亦是如此。
达睿咨询创始人、电信与互联网分析师马继华认为,OPPO做芯片的初心未必就是想把芯片产业做起来,主要还是为了在品牌营销方面对标华为,把手机价格拉起来,做成高端机。
首创证券在一份研报中指出,供应链安全性、影像功能差异化及打通IOT生态是手机厂商自研芯片的三大动力。自研IP最为贴合功能需求,而如果每个厂商都从高通或者联发科选购相似的手机芯片,自研出的算法使硬件运行形成很大差异化效果,当前SoC芯片选项不多,先自研出芯片的手机厂商才能构建自身底层技术能力,握住性能的主动权。在IOT时代,手机、平板、手表等功能相近,边界日渐模糊,购买第三方芯片无法满足同品牌多产品之间边界打通的需求。
但是,芯片研发可谓“九死一生”,风险极高,巨额的投入不是所有公司都能吃得消。
OPPO虽然没有直接透露过对哲库科技的投入,不过,2019年末时,陈明永曾提到,未来三年将投入500亿研发预算。2022年12月,OPPO芯片研发中心项目正式落户广东省东莞市交椅湾,投资总额45亿元。
小米的第一颗自研芯片澎湃S1问世时,小米创始人雷军曾提到,从2104年做到当时,已经花了10亿元以上。而2021年末发布第三款芯片澎湃P1,雷军在个人微博称“历经18个月,耗资过亿”。
CINNO Research资深分析师刘雨实在接受中新经纬采访时称,终止哲库芯片业务,既有OPPO自身经营权衡的考虑,也有投入巨大、目标过高、成绩却不能取信投资人的问题。
“国产手机厂商选择从一些小芯片入手,但这些自研功能性芯片面世时间尚短,难以积累足够的市场认同。”刘雨实说。
当前,手机厂商们正集体面临着来自销售端的压力。
IDC数据显示,2022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同比下降11.3%至12.1亿台,创2013年以来的最低年度出货量。2023年一季度,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的出货量约6544万台,同比下降11.8%。
“OPPO进军芯片业务之时正值OPPO出货量快速拉升的时候,而如今选择主动终止芯片业务,一定程度上也是由于消费市场前景不甚乐观。”刘雨实分析。
道阻且长
对于OPPO停止造芯给行业带来的影响,马继华认为,OPPO适时终止芯片项目合情合理,OPPO的芯片只是自用,而且是在手机的非核心功能上,在整个芯片产业中存在感不大,即使关闭也不会有多大影响。
如前所述,vivo、小米等国产手机厂商均相继下场“造芯”,如今OPPO率先撤退,其他厂商“造芯”这条路如何走?
刘雨实认为,面对上游强势供应商,手机厂商需要自研芯片去承担产品差异化、与强势供应商议价、特殊时期保供、增强供应链话语权等角色,可以认为要做到行业头部,自研芯片是手机厂商迟早要面对的必修课。而自研芯片道路无比艰辛,手机厂商下场本身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,反复尝试、反复失败也是常态。
“手机厂商下场做芯片应当脚踏实地,切实做出一些有益于自身和供应链的产品,不宜心浮气躁,一曝十寒。”刘雨实说。
马继华则认为,理论上,自研芯片会差异化提升手机性能,改善客户体验,但这种发展模式基本走到了极限,因为各家研发能力有限,并没有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革命性创新。
马继华表示,芯片产业非常庞大,种类数以万计,手机厂商们都避开了最难的CPU方向,但在宣传的时候却含糊其辞,这种“投机取巧”的模式注定没有前景。
“做芯片,特别是高端处理器,需要持续高强度的研发投入,包括人员、技术、设备等,这需要企业有足够多的利润进行支撑,显然,大多数手机厂商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。手机厂商研发芯片这条路还很漫长。”马继华说。
不过,刘雨实也称,作为个案,哲库科技一事不宜过度解读。在他看来,该事件表明,相比一开始的狂热注资、高薪挖人,当前资本对半导体投资预期逐渐回归现实。
电信分析师付亮称,一方面,芯片研发领域存在投入大、产出周期长、风险大的特点,这是国内众多芯片研发企业普遍需要面对的问题,且短期内难有改变。尤其对于华为海思、OPPO ZEKU这样谋划大、投资高且分散的公司,风险更大。
而另一方面,手机厂商自研芯片,在很长时间内,客户仅局限于母公司的手机品牌,而且还可能仅用于部分型号,这使得投资难以在短时间内带来满意的回报。
(更多报道线索,请联系本文作者马静,邮箱:majing@chinanews.com.cn)(中新经纬APP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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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常涛 李中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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